马逢华诗选

zhangwei

马逢华（1922- ），经济学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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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^) y' D0 j* W诀别
——给死难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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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每天穿行过同一座大门，
像出入于一个温暖的家庭；
$ t* H1 I4 k4 s7 h6 @# R这里多少副生疏的面孔，
分别时都显得那么可亲。

但今天我只能忍泪凝视
3 T, P' R9 k! u. l: y你们苍白如蜡的脸皮，
; k6 d; n# O" J& {, s7 x. P. L5 d  ]涂染着紫黑的血迹；
% w* F  A$ j) z( R- w0 z- }9 N+ _我无言，却感到美丽。
1 r+ D, o. Y  w
' y( B/ i& e$ [% |" ~# l一如平日，度过了最后的夜晚，
你们还带着祝福的心看见
$ H. F0 o( c2 ?  F4 X一个新的早晨，再也不信
0 u+ |) |5 j- p, i死亡就要迫临，如一朵灰云。

7 t, c- h+ F3 V' }( n; N你们是羊，不是豺狼，
在混乱的烟雾里你们献上
/ Y% |# Q' k" p2 ^  F无辜的身体；却使突然的浪费
. T! Y! O1 L7 e% v$ ~. z9 j6 ~也滋生了丰富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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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e1 @. C  A& o6 F. h6 m我看到一个永恒的质问，
艰涩地出自你们青色的口唇；
& b$ M6 h4 d, q$ o也为我们留下了沉重的课题：
去叩问人类的明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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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]( b8 h- A" _' ]呵朋友，请忘记抚育者底叹息。
6 I! ~- b, l' C; C4 j3 i和远方停着你底摇篮的土地；
虽然你们满怀的纯洁
与理想，为人亵渎而毁灭，

但谁也不能闭着眼，不看
从你们血泊中燃起的火焰；
7 x7 Q. m& }' E7 [; h3 _我们将从此认识更多的事物，
胜过多少部无用的书。

你们底兄弟已许下沉重的心愿：
“我们也要一死。”既然
% l( }* u0 ~7 f# R你们替众人死去，谁活着
就再也不该囿于自己底哀乐。

何况你们并没有死去，
: K1 o, V( V; O/ W# @; v$ x1 Y你们必将复活，永生；
当自由幸福和正义
5 w6 u9 C/ S- U+ }% s像春草般怒茁于大地，

举世都将浸浴于爱的光辉，
) a; x6 E2 R/ \再没有仇恨，再没有眼泪，
( G3 S1 D7 O4 K. V那时到处将重见你们再生的
面容，一如今日：美丽，坚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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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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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D, ^* Y9 ~1 o/ h3 W你底仪仗队成了议论底中心：
来得太快，一点也没有声响，
把守住所有的寒冷底洞穴；
- ]" t/ n! W2 L9 X5 _, Q' }为了表示豪贵，每半天换一套衣裳。

那些年青的树林子，那些草地
8 p. |+ S* m1 S+ `# D( l都成了竞赛销路的报纸，
每天早晨，争着用最动人的花叶
刊载你底消息在第一行标题。

4 ]7 ?$ J2 y2 z! H0 O! ~( |你底到临，每次都带来欢欣，
3 H! c9 |! t* _% p3 P* [+ K人们一如往年，耐心的揣测着你底颜色底名称
还想要捕捉住发自泥土和蓝天的声音，
就像是从火星刚来到的旅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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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一如那些无辜的真理，
你也被不同的人渲染出不同的意义：
/ W* P7 c7 e' |1 \* |; W. M有的迷惑，有的激动；有的人却变得
+ G% L& }# P" p8 R9 A% ^像个犬儒，把白眼投向你一切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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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M( X' s/ O2 |3 v, E7 l你也要蜕变，像一个可悲的儿童
挣扎着，被社会揉造为成人；
终于也翕动焦渴的口唇，承认
2 \3 N: w3 V0 a0 k8 ?$ Y% F* x必须要先毁弃自己，才能把自己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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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N5 f. r- f9 N) d  S猫

6 }9 o/ C# g& c9 e$ I5 i4 I（我们底大园子空有草色凄迷，你底莅临
' T! Z: {9 |+ r象是碧波千顷中驶来一只小帆船，
完成画幅的美丽，也为我们载来了欢喜。）

有什么东西的飘坠像这样轻、软，
落地缓缓？你底步履是暮春的
8 e+ x% P4 y  Z: j0 U花朵，你有大家闺秀的风范。

有时候却又像淘气的小姑娘，
你发愣，皱眉，为了一只蝴蝶底逃脱；
忽然又追绕着自己底尾巴捉迷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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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光下你底身体像水的倾注，舒展
得那么没有保留。你困慵的姿态
也这般好看；还眯着眼，学老太婆参禅。

# r) I! b8 J' @$ h$ @- K女性的一切美德你都拥有，
; Y* T3 w4 U, C# _* b1 O有时也像一个谜，在无邪的游戏里
毫无预告，突然抓破我底手。

有人说你是伪善，我想你是出于
2 F2 {1 j0 N6 {! f疑心或顽皮，但若这样够多么好：
没有疑心，顽皮也顽皮得合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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哭泣

每天深夜，窗外有一个
; L0 ]. b) [5 L3 G  `孩童在那里哭泣。呜呜地，
把些浓浓地悲哀的汁液
灌进每个人底梦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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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K8 w, O2 R9 g3 g: N这个幼小者底哭声，使我
+ F' T! e1 ^) j: N% W$ a感到新鲜，感到稀奇。
这里的人们很少哭泣。也许是
% C. b% \9 I: q6 i4 }$ {& N因为痛苦太多，反而忘记。

& O& ^/ y. f: t0 B/ O也许是眼泪已经干涸，力竭声嘶。
, X. h" Q# |" d: S6 a" R$ f+ G( ^, f& l他们的生活里没有欢笑，
- x- [0 G/ C4 h% Y$ J6 `也没有哭泣。正像平静的水面
把一涡激流隐蔽。可是我知道

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痛苦，
" M+ W" v* e" i3 a我们不容人心这样锈闭。但愿
4 h! X* M2 z1 P4 x这个哭泣，能像一把钥匙，
把人们的灵魂一一开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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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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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_5 n7 @) x# ?$ z从年龄的手里接到了试题
我们才发觉自己底渺小无依
像初上学的孩子，显得惶惑、笨拙。
. {* o0 ~" z* V2 U过多的聪明和自信，总像
# e  O" B5 _  I7 }7 A; H临时遗忘的答案，走出了
教室以后，才又霍然忆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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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没有回避。我们景仰
6 Y2 `% j' ^6 G! A4 [那些探测星球的科学家，
而把自己年青的生命倾注在
时间的河水里。流出去，流出去，
要为自己写下的谜语，去寻觅
那最最珍奇的谜底。

6 k- r7 ]- F+ _3 d' A: g8 J) Z于是我们在长期的痛苦里扩展，
- L) [: h8 [) C" J5 P4 ~奉献我们底所有，体认，再扩展。渐渐
& {0 D' s- R; A& E/ ?) L6 {失去自己，而开始懂得更多。恰像
生命转入了风平浪静的溪岸，
/ V, M7 w& b% b$ F从一片明净里，我们明白什么是
. r0 y- P0 j1 t0 \3 e& P) C最真的真实，最美的美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