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寄一诗选

zhangwei

罗寄一（1920- ），本名江瑞熙，安徽省贵池人，1940年入法商学院学习，1943年毕业。罗寄一是中国著名的诗人，翻译家。
) K3 y" u& N6 _8 H% N  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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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乐的抒情诗
——柴可夫斯基乐曲
# C7 s' G6 v- ~- T

水可以拯救这些窒息的粗粝，
* s; |$ p  c) `, ?水是忧愁的。她从冰冷的
月光下的岩石流来，她知道
  p8 D0 D. r# p7 r0 |5 J地层温热的焦躁，银色的流
流向广阔的四方，让我们朗畅的
哭泣跟随午夜里她的抑扬。
  ]+ Z4 u' M: o' a2 l1 E& P( W
白昼我们是可怕地愚昧和懦弱，
* l2 p/ W& W- [2 Q: }+ S现在才勇敢，凝视着纯净的自我
4 |  y) }2 Y/ t, E在升起中战栗，他修长的肢体
伸展在绝望地温柔的梦里，喃喃地
诉说着坚决而庄严的一种抗议。

4 `' g, D# n+ A  r# w1 A7 _1 i让她流过来，梳去我们的尘埃，
- f/ X3 o) ?0 ~' d5 ?6 Z, ?2 W那变灰而归入泥土的只是一个惶惑的
命题，我要在飘去而终于沉落之前
" O) S/ L0 x" c6 L9 x十分清醒，流过来，让你甜蜜的
8 \2 @' @1 B& B$ f' f7 m8 }$ b波纹溶入那美丽的“痛苦”的化身。

  T; @5 f: L$ o3 ^我存在了，在这一瞬，
银色的颗粒轻轻地填满我全部的空隙，
3 e: z* I) u" O一点固执的惊愕，
它渐渐庞大而遮盖，
像一滴致命的药剂，
载我微笑地去一片宁静的大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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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Z2 I; I8 E1 A/ v+ ?" P珍重
+ \& C# I. U) n9 O" G——送别“群社”的朋友们
9 M" x% W7 S" ?4 k
: U+ v9 t! h6 i

这样多被压抑的眼泪，
这样多被否定的怯懦，
6 d+ @7 }: ~* H忍受了一扬手的残酷，
在不能涂改的可悲的笑脸里
9 k1 }% i) n  n: h$ \; q- G$ ~听任灵魂的抽搐，是温暖的记忆
排列在眼前，是徒然的春日
瞠目于生命的迷宫，是一种摄魂的召唤
) N' g8 h$ y; Q( D6 @" E来自土地，是醉酒的牧师
给自己以祈祷：却不曾忘记
春天的叶子是绿的，怜悯了生命
而终于要宣誓效忠，就不能不接受
各样的虐待，当我们被迫用沉默
& H6 I. y( z% d* X8 V4 i# z5 p' M来抚摸彼此的伤痕。

; B3 M* z' X: ^  t6 M4 g4 u% ~% W4 @这里合法的秩序只配赞美
统御一切的迫害受命于金钱的指挥
3 U# y( I8 v9 @# p+ O流氓骗子阔步在辉煌的大街，
温良的子孙们，脱帽，低头，致敬……
这些金刚钻照亮黑夜的暗澹
& z- J" y9 g2 x: t& Z这些Gasoline无休止地散步
* s" n' g# `) R# k诓人的兴奋，到处是扭结的灯光
映透暗色的荒淫奔波在僵硬的血管。
. M, B9 ?0 {0 r4 ?2 N5 D% a! m是脱节的列车倾倒在路旁，
" n, b% I% F7 I% Z! H( S0 P认定历史是白痴，一脚踢开昨天和明天
“主人万岁！”你们营养不良的，
胸怀叵侧的，你们做梦的迷茫的
+ t% [: W9 b. ?) q" H你们被践踏的弃妇，辉煌努力下被赈济的游民，
* \, c) k6 u0 D( z$ f你们都要举起酒杯，
- f  a1 O, P, }% P7 t5 h给天赐的“自由”以赞美。
5 L- h9 U0 @  M' N! K而我们生活，在铜墙铁壁的保障里。
; `/ m* Z2 a/ l3 ]% k这就是无端飘落的花瓣，这就是
封锁在黄昏里的祈祷，这就是天亮以前
寂寞的寒战，这就是数不清的询问
在生命的榻前，因此有眼泪流进干涸的
0 D. B/ M: X6 |% \- L白昼，土地的疼痛刻划在大理石的额头，
而我们不挣扎就要在叹息里死去，
一代又一代，注释了这古老的贞坚。
' a5 [$ I4 f& r0 q
不幸的是没有被收买，献身于
战国的无常，没有匍伏于“偶然”的纷纭，
% ]3 k$ s8 y$ A8 X6 T让自己朝拜这一刻的帝王
1 C( z+ t6 q3 ]( l% l而我们就将站起，鄙弃这堕落的
市集，你们都走了，
相信人类的手足要廓清天地
安放自己在最好的角度，忍耐焦灼，
8 T# u; T& O- V, n永远不能和土地脱离。
8 w4 Q' P+ S$ g- U
* a+ a; X$ i0 F$ h; V虽然是多少遍一扬手的残酷，
2 b1 \3 n7 d$ B: |) i* x记起每一个笑着的嘴角，
+ {/ v' o9 w$ O" f7 n! X' k每一次神圣的忧愁，每一片焦心
, s$ t1 f4 ~$ q( y* X/ y来自爱，每一节捐献给历史的生命，
终于确定了明天的行程，
4 S! ~' {  x" ~) t8 W$ z% t' _不能让脚步停下——陋巷，垃圾场，
贩卖烟酒的行商，遮蔽天地的大谎，……
6 G0 V+ T, \: F6 A温柔的记念里树立了倔强，
因为是爱，我们永不凋谢的忠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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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j* f* l, s. Q8 F$ T' s  x在中国的冬夜里

静默。北风强劲地扫过流血的战场，
4 V9 h) Y! t# ~2 r) m4 d2 M那些不睡觉的眼睛安顿在古老大厦里，
! w6 q" Y2 x7 L  t4 P6 s' L! q冷笑地俯瞰那成堆的白骨
+ f8 a6 H# J2 T; v从诚实凄苦的土地的梦里破碎成灰。
# p) i: Q9 v3 M% A. U  L& h
! f3 {2 ~$ _2 w城市满布着凌乱的感伤，
7 B+ j- z; Y8 u% V7 }: w3 R8 o躲避在摇摇欲坠的阁楼里，
风吹打他们战栗，那无辜的血液
# |% J# Z3 x* P+ ~' ^4 K' v正泛滥在庞大历史中渺小而真实的课题。
- p: z/ R; j' Y1 P2 |
0 K/ b8 s' U8 A# A& _  U饥饿死亡的交响透过冻裂的时间缓缓奏鸣，
) X- ^# n" B5 L# o2 V# z' Z那边的黄土、破庙、沟渠，这边空虚狠毒的
陷阱、舞台，它们在静夜里抱紧，
我们已不再能哭泣，反映这弥天的灾害。

& G& ], o2 h& v$ J) V; @+ x当雪花悄悄盖变城市与乡村，
8 Y% p, }: h) ~7 P* f这寒冷的国度已埋葬好被绞死的人性。
只有黑暗的冬夜在积聚、凝缩、起雾，
8 j; D" |6 l: a3 C& a那里面危险而沉重，是我们全部的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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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月一日

* a' Q) O; V+ U& `6 V
无组织的年月就这样流，
" @# s! Z; W0 o& R5 r从睡梦到睡梦，
+ X5 z. d) N5 {4 Z2 Y* c多少细胞伸了懒腰，虽然是
死亡到诞生，潜伏希望，
. F' P" R( \! T+ x( e当列车穿过痛苦的山洞。

2 H3 ]& k8 U* b停一停：褪色的旗帜的世界，
8 D: C9 [( [) E+ ~' G2 P. x浮在云雾里的笑，被动员的
传统的温情，婚礼的彩车
, t- d5 |5 c8 C装载自动封锁的
3 T# Z) Y# \! x, C# O6 ^, `3 x幸福，向天空的灰色驰奔。

5 z2 D' s, M' d欺骗自己说开始的开始，
好心的灵魂却甘愿躲进
装作的无知，然而逃不了
. ~- B& y8 I/ J4 T0 H  w见证，多少次艰难而笨拙地
9 j" P9 Y( z0 _$ o% t. o7 D0 U1 s描画圆圈，却总是开头到结尾
' z3 U0 w0 b- }; p# Y) ?6 }那一个点，羁押所有的眼泪和嗟叹。
" H. v; X# d, u7 n! ^3 X% x
不是否定，命定的
牺牲也点滴承受了
历史的启明，不用歌唱，
$ }/ ^! |& G" l( p- K; Z. v0 e痛苦的行列终于望穿
; K4 Q" j+ A' b: k1 G自辟的里程，谁能说“这样远，这样远”，
就痛哭在阴险的街头，让垃圾车
, p3 G2 d' n4 n/ R5 ^1 g* B匆匆载到霉烂的坟场？
% d) M- p+ m( t: ^) r4 |
寂寞教我们咬牙
6 F8 y( W  `' A/ }! F" I嚼碎囚牢的闷热，
商品世界赠送廉价的
谄媚，红字金字的辉煌
正在黯淡的天气里萧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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角度之一
( @  |/ H. l1 q1 i' B" R& Y) z

! _$ x, i* _& ?/ _5 G# H
你瞧理智也终于是囚徒，
( k4 L1 z/ m; h8 _# Q感情早腐烂了，当市场里
' q3 _; r% \( T$ C$ t. j! `挤满人的商品，各色的小调
8 N# r. V# H( O" W编好了噩梦的节目。
3 H- b4 y4 {! S1 a' H
有炸弹使血肉开花，也有
) q8 z2 r0 K4 A) [赤裸的贫穷在冰冷里咽气，
人类幸福地摆脱
彼此间的眼泪，听候
! k& Z7 ~' a! w8 s# f死亡低低地传递信息。
# f  N, K. \/ w' u5 Q2 d5 K$ s
我们是创世纪的子孙，
放逐不值价的灵魂，
# u  n; m& W5 i" x, I到处是十字架，眼球，
" A3 C6 l* z2 ]+ h/ ^# K灰色的和正在变灰的，钉死的门窗，
- c% f: g9 c* G到处是生命膜拜，
4 Q1 q+ f* U. ^$ U2 Y1 G6 O是行列，捧着每一个“自己”
寂寞地向祭坛行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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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A) k3 a4 [3 C: V" v诗六首

# D6 N& _/ F' T8 F2 K5 r1

阳光又一次给我慈爱的提携。
; ?- J& G) k; ]% C4 N/ G要是能用敏感多血的手掌，
抚摸一下皱折的山峦，起伏与光暗，
犹如人类全部波涛的凝固。

要是能摹拟鹏鸟的轻盈，
) H% x- S. ?+ v% e3 L& e也将振翼而起，在无穷广远的
6 i7 A0 k) T2 N高空，凝视地球的整体，
它底欢笑与泪水的纵横；
: Y2 d: f+ [$ I: U& |
如果能实现这不可能的距离，
  V2 C6 k' e2 ]3 x: n我将更领悟血和肉的意义，
感官世界如一幅画里的烟云，
5 s  m+ X2 \  j和我面对如我面对沉默的爱人，
5 Y( M' [" S. h# f7 A5 d  c. K
怎么能不流下透明的眼泪，
呼吸她深沉的情热与悲哀，
我没入一朵凌空的叹息，
在静寂里缓缓地展开……
' a6 Z2 I8 R) R/ p
2

1 `% `' L* g' m& W; p我们都是这般虔诚，
当风雨吹打，飞鸟来投影，
4 }; ^5 u  W" P- l: G  G黄昏空留下零落的贝壳，
8 }( I3 A3 d+ ~. \潮汐的遗迹融入一片空灵。
! x( o7 d3 F" n5 F. b  |
2 S2 w$ T$ P9 ]我们有一滴水的浑圆，
欢乐与忧愁在不时地旋转，
赞美上帝完整的成型，
  z& E; ?  v" |/ E$ F& K$ V& n突破它，唯有归诸大海的宁静。
  g5 c. w& d0 _" k
- s$ _7 j2 d" b% R: ]) y这其间有无穷的焦灼，
渴求着烟雾中梦的颜色，
: e! ]6 s4 H1 t& J# Z  d+ |* L# _: H% A我只为年轻的莽撞叹息，
% M* {' O6 q0 R, y, {当宇宙沉入暗淡的明哲。

3

我们在悠久的轨道上盘旋，
& S! Y+ F  ^2 d6 S! Z* O; l- }呼唤的铃声充满驳杂的体腔，
无始无终滚过霉臭的泥土，
% y; l7 W+ ^; k$ ?空有绝望的火星在夜空飞舞。

- L5 B5 [% Z; G5 e冲布破时空严酷的围困，
头上有繁星引来心碎，
- Q% k: f$ O, }7 \: K5 r/ `岂不有无望的倾慕在寂寞里，
当我们包裹在寒冷中，褴褛而屈辱。

5 G1 W$ S; ^9 Y  w. y* U啊，多少次可怕的厌倦，
世间哀乐都如雪花点点，
1 E1 V5 C' q/ c2 W6 N( z. @" p消溶进一个朦胧的命运，
% j8 d$ ?: }2 c& \; z* {5 |当列车匆忙地没入无边的阴暗。
: k4 q3 G9 i. K  s+ ^
2 @+ v4 B' D! ]  [上帝庄严地说：”你要承担。”
风正柔，夜色美丽而丰满，
哀痛自己透明而年青，
- g$ L% y/ X5 l; f" X只留下喑哑的歌唱：“我赞美生命。”

4
7 {& C+ Q$ i) J0 \
如果我，我和你并合，
海上去，掠过成熟的波涛，
& Y( L/ c& J5 ?; ~# B无往不在的整体，磅礴的
五月风，飘散开而沉落。
; ^6 b5 Q/ ?( P
6 P2 F/ g- e7 ?/ `0 N+ }! V/ s如果我，梦如一只小蜉蝣，
夜来昼去外有庞大的寂寞，
: g+ e9 _* D- K( B3 @4 f这些幻想都如白云的美丽丰满，
; i, S$ N7 @1 o; A吹啊，高速率，占有与抛弃的电闪。
1 F8 Q4 C5 V6 a; h
& ^6 w% K5 i$ q. c# `8 e如果有匍伏的蜕化的躯壳，
伟大的祭坛正烟火缭绕，
五月风悲痛而轻盈，它渐渐
, E7 Z: ^; j+ S7 V3 J没入天与水无边的宁静……

5

告诉我水中倒影的我底颜色，
& k" K4 F. T9 a3 `8 \你底眼睛将为我设榻安卧，
# V! b: Y0 W0 o+ V: _1 _监护我梦中陨落的怔忡，
* V6 ]) E; ^3 v5 Y倦而渴，虽然水不足以救我，
4 m: q- q. n2 z/ C% @5 {
/ a( d  o- S( D  w4 k- q9 z你底风姿绰约的形影，
直趋我燃烧而弥漫的灵魂，
最高的完美在一切成形之前，
2 H# |% q/ C; E! L/ o让我底烟溶入水里。
; w5 I5 B3 i  E: p2 v
3 S* `( i/ S0 V4 k* p( B% Z在一瞬的狂喜中荡漾，
6 ]  E% u- _7 v3 k我们底拥抱吸引全宇宙的荣光，
纯洁的意志正起落奔腾，
1 J8 b2 M( {. a你我渐消逝就完成半面信仰。
( N0 f" @8 N  m6 }/ b% U! p
& I2 T- G5 z& N6

0 X; m2 R2 k& F: R4 K8 `) H让我们时时承受人类的尊严，
我们底生命将是它不息的喷泉，
( ^' E5 P& [! _- o万有底荣光在我们形体外起落，
( s. d4 ?8 V3 e- t% `+ X幸福与哀痛在永久的意义里激荡，
" L' l. d6 k3 d所有欠缺的爱情都完成在我们紧闭的唇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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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k! S/ M/ J4 x% M9 G5 w月·火车（之二）

, ?( b3 ?6 ?1 u
你奇怪地亮，奇怪地亮，
* O- E. i1 @0 ?4 F# p- J5 ]汹涌的激情在驯服的大气里流荡，
强调了，绝望的隐密，悄悄流血的伤痕，
( a; h* _# m* f6 P眼泪，倦怠而昏沉；光与暗，万物企待拥抱的
姿态，渴望着动起来，在一幕旋舞里发狂，
7 }) v  `5 x+ f" F# U我忘记沁血的内伤，然而你太优美，
你太冷酷，千百万个疑问的脚步移过，
一寸寸黄土，为一个契约而牺牲，
7 e$ T9 p1 Z( Q# u3 V( F: H+ Q你的苍白渗透被迫害的青春，沉重的
+ c/ i. ~) M$ U" T7 {; h传统压下来，劫夺去这热血，这红润，
撕碎期待完成的美，我们有限的天真
就要在一个光影交织的夜里徘徊，
千百万个刻骨的意义射过来像利箭，
告诉我一场格杀是怎样的无情，
! s6 v! G9 q+ a; H) [$ w怨魂的哭泣，复仇与伸冤的巨灵
8 O5 \" _7 @' J, u& |& z# t在招手，而诱惑，这样太芳香的
( t# }& E5 r' B  i诱惑，使我无条件地把自己献出。

9 L7 q( j8 O+ w! h( ?  K音乐从静谧的幻象里升起，
窒息的旋律要扭绞，贯穿……
我渺小，因而就搬出记忆，
9 V' ~' v! X9 O7 n" P但记忆是宫殿，已经倒塌的，然而
. N) P+ }8 w; z$ O% a" T+ ?别像一个豪华的贵妇怜悯我，
我不会企求，也不需要获得，
% s- |% I- a7 ?5 Z. p* t钟情是可笑的欺骗，不能领略的。
你只有奇怪地亮，千万个世纪
. b4 p+ H8 C' b0 x  g" R有一种心情，是抱歉，沉醉，同情？
* M3 X( D, q1 D2 X" v* p# N听，远处火车的笛声，割裂了
长夜的朦胧：一个寓言，一个暗讽，
然而我要怎样？在透明的自觉里疯狂？
0 f& R2 q6 e7 [6 L( s  q$ A2 ~2 B! P0 p飞翔又跌下，跌下来，粉碎地不再有悲伤，
1 W4 O, r. q5 |" h* B还是封闭在艰涩的梦里，
1 V+ d) ^* m& q& S& x$ u你温柔的手指带来无奈的迷乱？
$ r3 a9 e8 |- K* t纤小的花朵，不甘寂寞的叶片
% g# b. S3 Y' t8 u正在无声的狂歌里婆娑，
倦乏的钟声通报我时间来去，
6 _2 ?2 _+ e; T1 e3 t" C否定与肯定交错，我要昏睡，
' L4 b1 Y1 W; N; l* I人类飘摇地向一个命运里坠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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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想

1

古国的幽灵，我和你在黄昏的狭路上
相逢，铁青的脸，吹原始的喇叭，
看不清你是衰老还是年青，朦胧的步武
是轻快还是沉重，喂，从哪儿来？
铅色的天，黄泥地，农民们褴褛的空架子里
; F# h: M9 z- L, h想睡的肉体和灵魂？他们想撒手，
5 X& v# \- H2 V; z- D' V8 Z: _# Q一伸腿，抓住那浑沌。
, {4 f' c. o& L9 T黑色的棺材通过，鸣锣开道的，
. F( I% ^% I( K5 b4 T那躺着的，跟着的一群，那些母亲
怎么能不哭泣？她们养育着错误的子孙。
现在，傍晚的风低低地，掠过你家的茅屋，
$ k; u5 R% s* F. G3 M3 O8 g——“生命要死亡，死亡，死亡……”
那婴儿就要夭折在怀抱里了，
啊，伸手，你的四周是你乳汁的果实，
, v+ E# s3 v8 V% Z. Q. {无尽的果实，累累的黑色的果实。

7 R+ s% ^: H5 l" \（哈-哈-哈-哈）为母的，为子的，
6 _9 x, {/ n* }6 W7 W& H% N5 m空了，你的身体透明，骨骼也透明，
有一阵清风吹过它，像穿过垂老的
我看见几个世纪前你苍白的嘴唇，
你在我怀抱里战栗，“我要去，我要去，
$ E; w# g9 q2 {+ M0 g1 e4 R- p2 U% `生命太无常。”不，来吧，老祖父，
情人，一块儿，让我们在沉默中交融，
让我们一块儿欣赏那死去的阳光，
& f8 i- v$ A1 }* d发霉的泥土，血渍的爱情，我的自觉说：
“我囊括一切生，一切死，一切受难”
% b: c: J( q, j) \啊，那姿态岂不因痛哭而屹立，
; N1 [$ r! w, i0 o* Z  L, a) H2 E像乾坤运转外凝视的大神……

$ i, M3 U2 g$ V6 d* V$ l2
5 J) g# D1 w7 r
啊，月光如水，我要有冰冷的
- X, }- J1 U) Q' @( f冰冷的澄清，让我们的
怀抱都如水，溶解开
所有尖锐粗糙的定形。
. W4 w) [1 I2 x3 j7 ~" B
要是能在飘起里放歌，
街道，茅舍，黑色田野，都飘起来，
7 Z4 R8 U# ~4 |1 t你们在睡眠里婆娑，所有痛苦的
绝望都凝固而明亮，火焰消逝了，
" S3 R( ~+ {1 c1 T) }5 U: d一切都消溶于仲夏夜的清凉。
黄昏。不再用侧耳静听沙漠里的铃声了，
那缓缓抽出的生命的丝，牵扯许多寂寞的
! z, G' b) N* y( }* `* B' J( k* K方向，不用再看淡绿色的鬼火，华丽的鬼筵，
) P8 Q/ N0 n' ~- l上帝说：“你们要在风蚀、水蚀、诸种蚀里
, `3 h; U9 v7 c- M分解，你们诞生而腐烂，由有到无……”
; S5 U4 h# I# b
喂，幽灵，别去骚扰那些梦里的情人，
! ^- C; f  {0 o: T5 q( p来吧，来和我并肩，不爱也不恨，
我只沉迷于你喇叭悠长的音响，
) w! ^2 c4 x; `' H) K环抱我的是绵绵记忆的忧愁的波纹。
喝酒去，老白干儿，或者进口的烈性威士忌，
6 `, y) I: y0 R+ D( }让我们手挽手，跳奇异的舞，
/ D3 ]6 p4 T& F( g, t! s5 B在搁浅的腐朽了的大船上，看啊：
太阳和生命的幌子一齐跌进了
+ K3 s% ^& q8 n: g- L4 I# r1 b, z碧绿的死水，我们梦想的安乐幸福
正在脆弱易碎的劣等玻璃杯里
震响。啊，蓝色的烟已经升起了，
燃料的烟，血与肉的烟，那些
, g% N7 _0 w' }* f: c冷漠的祖先正在我们的影子里
漫步消闲，悲哀的白发，僵破的脸，
& `  w! \( P3 X% o$ ^6 x哦，还有你，亲爱的，后花园殉情，
# [' Q4 M5 T4 t0 ^' d2 |1 M让我们破碎的圆圈
都一个个并合，
时间，浸润着沉沉的默想，
: a- j5 ?& C" Z$ O: c, z- B当明月流过了重叠的忧伤。
; |! v; H7 T& ]6 Y3 d# e
我宁愿在银光里飘去，
+ b2 f4 Y/ @: f' |用双手去拨动夜空醉人的湛蓝，
2 M: r% |, ~$ j1 \灿烂的流星跌进了长夜的寂寞，
! b4 n; G- r+ ~5 A$ Q; h天风正飘过我心胸的澎湃……

---

序
' e+ Y7 F# U# I( C7 ?) W, \% n' }——为一个春天而作
' c  Q* f. n1 ]* ^- a3 Q

) ^, s& `7 y0 Q; g1

- o2 y9 b  z5 W0 |8 P' P, d6 g死去的已经复活，那沐浴后的光彩，
7 M# B0 P# A8 k% T5 H4 \, M新鲜的泥土的植物的气息，
一切都带着震惊，远山的翠绿，
叶片上招展的黄金，闪闪地，闪闪地
  Y, I3 v. t+ V. l! v1 S号召一个否定，一个新生，这里需要摆脱，
因此有发狂的兴奋，通过潺潺的流水，
肺结核复原的一朵朵浮云，
通过厌倦欲死的飞鸟，低头默想的鹰隼
5 i; Z5 L0 d6 V' `+ a" h一种攫取生命的欢叫，你听吧，
0 y  B* o. x& K6 P: Q嘹亮地从地面直到云霄。
4 O$ s% |& B: n
从昨天跨出一步的，我们终于要得到
幸福，即使是嘶哑的，含有昨夜的
& J8 M* M" b( ]4 f% j叹气，我们也偷看了一角光明。
一切的存在溅满了泥污，这是一节不能逃避的
# Q1 h% U8 Z1 i+ o噩运：丑陋的眼睛——人的，兽的，
充血的，烟黄的，某一种饥渴的，失神的疯癫……
魔术棒指着东一点西一点的懊丧，
不知道呼吸的理由，迫害与被迫害的理由，
  h- w# L0 {' n' {* |7 M' x' y/ @也茫然于狞笑着牵引我们的“死亡”，
5 ^% [  W. @5 N& F可是爬起来了，从一只羔羊的哀怨里，
$ _' L9 ^7 z$ d& B6 K0 w年青，而且在历史的夹缝里看见光，
每一个取火者都退隐到黑暗里，而我们
% H( h8 s; Y8 S% A' J# b惊醒了，（从一个冬日的潮湿的恶梦）
+ Y0 _( x) t4 R$ S. [& o, l4 _1 n$ t实在褴褛的小屋里，为一个信号，
1 s) W# c6 |/ G& r( [一个可祝福的使者照花了眼睛……
2 m& k, g2 ]* x/ ?
2
. x: H) [8 z$ m: K6 E5 o
  W) E4 s8 Q$ T/ e4 t9 x; i7 W然而让我们走向市场，怀着景仰的心情。
4 Q! ?5 t1 s8 L3 Z( f& W检查一下被封锁的自己，准备好各色的
5 {# e7 P# ]6 Z) a/ s面具，在一个悲喜剧里保证安全，
& F5 s6 y: }: M( b, N+ r- H就这样熟练地做了，每一次拜访以前。
' A& O0 x9 E3 j9 z一样的是是昨天的节目和装扮，
一样的是全副武装的行进，
一样的是维护一个可疑的存在，
一样的是法律，庄严而可笑的条文……
脚底下，永远不能平坦的道路，在伤害里沉默，
牌坊，门脸，狰狞的市招，一根坚固而冰冷的绳索，
我说，你好啊？渡过黑暗的黑暗的
  c: f% B. b: e9 \. o海上的风涛，你瞧，春天给你们祝福！
1 ?7 s4 ]7 R/ D7 |3 l4 Q3 d( `. s- B我等待，等待，而终于得到“轻蔑”，
1 l: E( _$ P7 \你们都轻蔑这个！已经树立的威权
" h" u2 |% O4 Y( F从每一座高楼，每一辆轿车，每一扇
耀目的门窗炯炯地眨着眼，
- }( X6 b+ ~2 k" L5 ~% T9 k! P- F不能够理解一个季节的转换。
而你们，你们为生活而喘息的，
4 r$ D2 s; ?- Y/ b; d" [压扁了自己，就在厌倦中听候凋零，
. S0 I* Z# v9 n  ~5 c% }一阵轰炸像一段插曲，卷去一堆不知道的
1 O. |$ M' ?; u3 K7 p姓名，一片瓦砾覆盖着“家”的痕迹，
透过失落了泪水的眼睑，让唯一的真理
投影：敌人，自己，和否定怜悯的世纪……
. r" G7 [( {( |$ H
5 v% n# x8 Q! y+ |) v这里澎湃着一种势力，
; Q, J1 I4 n/ c& ]8 N* g) Y& b+ E汽油，血，汗，燃烧的脑浆，
都在华贵的躯体里跳荡，
要壮大自己，率领一切数字的队伍，
商品与金钱，贡献伟大的服役，
安放自己在每一个辉煌的角度，
6 w3 {9 J; ^- g. e- T显示出被尊敬的徽记，
弗吉尼亚烟雾装饰着富豪似的
笑容，女人，艳丽的，用一个不能忘却的姿态
挂在臂上，让一种也是虔诚的信仰，
5 c) j  Q9 a8 P) s+ _4 Z4 V雕塑每一座“市民”的自尊。
没有什么可说的，一个太长太长的
独幕剧，包罗有声有色的浮沉，
你听，美国来的爵士乐
. @* m2 d% U+ d# h* e7 k0 X6 P3 Q使每一根筋肉，每一个细胞都脉脉含情，
威士忌在玲珑的杯子里，
- a+ \* V) L2 k2 O把一个笑，渲染得红红的，
  A1 u1 d. r' ?) ~) v到处的气象是一片新兴，
我们勤勉而不腐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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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i7 F$ C/ @1 t2 }" v开开窗，开开窗吧，
让风吹进来，让风吹进来！
这样多烟雾，闷塞的话声，
这样多恶毒，把我们囚禁，
2 Q* `' e# X+ m! z5 {, {; s在一个谋害里死去，死了不带一声惋惜，
市民音乐不停地吹奏，无边的笑谑，
躲在服饰里赤裸的癫狂，不是挽歌的
7 l) r1 m/ Q- p2 o+ ?6 _7 N' k挽歌，给纯洁的美丽送葬，
) K9 J% @# \# A+ W* I9 }' i5 s葬在一个春天的将要成长的爱情里，
1 K! w- L7 j/ ^一个夭折，一个扑到在绿色怀抱里的死亡。

1 f8 I" u* }  X2 S+ X0 M# M我们都理解必须承担的命运：
  `* E1 X6 a( A必须在发光的泪水里看见庄严，
- h1 V$ R8 t8 M6 q& {看见一个巨灵的站起，
马赛歌激荡在流血的土地上，
- x+ y1 H" L* B! M8 I! G% k这里却远远的，远远的，要求距离，
) i% v( N; P& r( k（你想，什么是距离的意义。）
8 v. Y  u3 r! e4 p8 [+ b% p& y坚持一个痿弱的传统，一杯
殖民地的咖啡，溅满了脱页的史篇。
, ~% Z) P  f' I0 E6 {% D就这样笑，这样耸一耸肩，这样
9 u4 B: Y2 h& P在干涩的舞台上践踏别人和自己，
仿佛在一片制造的祝福里
接近了巍峨的天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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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悲的天地里接待了黑暗，
% r9 b0 t6 ~3 F) D6 B离开灯火，在幻象里和自己相见，
0 Q& P% B' Z" }6 I& q白色槐花有静谧的芳香，
% w& W0 C9 f0 \! w我的亲爱的，你鼻息里有病热的疯狂，
8 H4 q5 E  h2 l; ]5 e梦着一种没有梦过的温柔，
5 @# p; ^7 I  @& x+ Z3 u' E: G一朵笑，千万朵笑，像云彩开遍在天上，
1 g% u" _& [9 @春风带我到如锦的花园，
* j' L2 Z; W" w弟兄们，我和你们拥抱，
没有结果的爱情已经终结，
使我哭泣的是一种被解放的尊严。
& T- F- @4 W: k' S& t' \冷冽的清晨洗涤尽狂乱的沉醉，
  r4 p6 w, K1 G8 a* X9 n" G昨夜的呕吐，满是饥渴的酒精，
肮脏的街道，死亡奴役的生命，
) N3 ^# h2 c, H' f; [) z% Y被玷污的灵魂在酷刑下晕倒，
7 I  X; V9 W; A3 L5 r不幸的尖刀杀戮着各样的年龄。
; {. ~. ?! `8 L# ]/ Y' C3 J然而一个希望已经诞生，
7 P/ s: ?- K+ }# R% y  y: K从死去的炮火，瓦砾与废墟，从被虐待过的
白骨，一个希望已经诞生，
繁殖了，繁殖了，是花的种子，果实的种子，
# a: p1 m% b; W* h3 o通过记忆，唤醒一片欢喜与虔诚……
4 s! k' [0 K/ }, i, n4 T- G2 ]4 _1 p4 |然而我已经醒来，从一个梦里醒来
) I- f! Q! z$ a醒来在一个梦里。额头的血管别别地跑动，
: a/ v2 o: I: c. h这不是睡眠的时辰！我不要欺骗，不要欺骗，
  ]  p' e' W) j" N- w. q- t* F% e尽管你当当地敲着，一点，两点，三点……
9 A5 }5 o& v# G/ r: d& ?出去吧，出去！在一个一无所有的夜里，
9 m" [% _8 n: e/ H: f被遗弃的星星，要见证我的清醒，
2 `* q  o1 u" ]. j$ l是的，我的清醒，为一个春天所准许的清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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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H  K7 b/ t" p1 q诗

4 {% Z: H" p0 D: a# c9 {! k阳光又给我慈爱的提携，
要是能用敏感多血的手掌，
$ }% ~: U. S$ y/ y抚摸皱褶的山峦，起伏与光暗
4 [5 t1 a8 E2 G/ w有如人类全部波涛的凝固；
; J- ^1 o1 S/ {2 O/ Z0 q+ @
要是能摹拟鹏鸟的轻盈
" i# P9 L! R, ], Q也将振翼而起，在无穷广远的
9 r& [5 p9 L; G! ?* o) z6 c& |高空，凝视地球底整体，
; Z6 W& {! u3 b* Z, M它的欢笑与泪水的纵横；
% F( B2 \" |8 P& S% O) I8 `) }
要是能实现一个庞大的距离，
# s$ V! W/ B6 l! F我将更领悟血和肉底意义，
感官世界如一幅画的烟云，
和她面对，如我面对沉默的爱人，

5 E- J) Y2 E4 q) k$ M  `怎么能不流下透明的眼泪，
- Z1 c& ]9 W$ d% A: ]呼吸她深深的情热与悲哀，
2 ~% K0 R' }& a, z: H我像一朵凌空的叹息，
5 Z" |: T. {; p5 q& V) t+ f在静寂里缓缓地展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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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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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~9 c$ Z( P( _7 T6 v8 N如果我，我和你并合，
8 D$ m; ^/ H5 }9 l( k, Y6 o海上去，掠过成熟的波涛，
无往不在的整体，磅礴的
五月风，飘散开而沉落。

! O  ^7 U' o& a7 H如果我，梦如一只小蜉蝣，
( v( ~# B1 H% X5 D# }+ \: \夜来昼去有庞大的寂寞，
幻象都如白云的美丽丰满，
( b$ }4 A/ z3 O0 y吹啊，高速率，占有与抛弃底电闪。
( a% Q; J# P4 y" _1 A( `
如果有匍伏的蜕化的躯壳，
4 n& Q- o7 r9 x. t7 ^& w; i伟大的祭坛正烟火缭绕，
五月风悲痛而轻盈，它渐渐
没入天与水与无边的宁静。